昔黄帝作《内经》十八卷，《灵枢》九卷，《素问》九卷，酒 其数焉^①。世所奉行唯《素问》耳。越人得其一二而述《难 经》^②,皇甫谧次而为《甲乙》^③。诸家之说，悉自此始。其间 或有得失，未可为后世法。则谓如《南阳活人书》称“咳逆 者，哕也”^④。谨按《灵枢》经曰：“新谷气入于胃，与故寒气相 争，故曰哕。”举而并之，则理可断矣。又如《难经》第六十五 篇，是越人标指《灵枢 · 本输》之大略，世或以为流注。谨按 《灵枢》经曰：“所言节者，神气之所游行出入也，非皮肉筋骨 也。”又曰：“神气者，正气也。神气之所游行出入者，流注 也。井、荥、输、经、合者，本输也。”举而并之，则知相去不啻 天壤之异^⑤。但恨《灵枢》不传久矣，世莫能究。

【注释】

①酒(nǎi):“乃”的异体字。

②越人：战国名医姓秦，名越人，渤海郡鄭人。传说是《难经》的作 者。《难经》:中医四大经典之一，其内容主要是就《内经》而提出 的八十一个难题，故名《难经》。

③皇甫谧(mì):    姓皇甫，名谧，字士安。晋朝安定朝那人。次：动  词，编次，排列。《甲乙》:皇甫谧将《内经》中有关针灸学的内容，重新排列整理而成的书，全名《针灸甲乙经》。

④《南阳活人书》:又称《类证活人书》,二十二卷。宋代朱肱撰。

⑤不啻(chì):不止，不仅。

【 译 文 】

从前黄帝创作了《内经》共计十八卷，其中《灵枢》九卷，《素问》 九卷，就是其总数。但是世上所遵行流传的只有《素问》。秦越人取  其中的十分之一二，而发挥成《难经》,皇甫谧重新编纂排列为《针灸  甲乙经》。各家学说，都是从此开始的。这其中或有得有失，不能成  为后世的准则。比如《南阳活人书》中说“咳逆，就是哕证”。我谨慎  地考察了《灵枢》经，其中说：“刚刚食用的五谷之气进入胃中，与胃  中旧有的寒气相争，所以发生哕证。”列举并排于此，哪个更合乎道  理就可以判断了。又比如《难经》的第五十六篇是秦越人标示《灵  枢 · 本输》篇的内容大要，世上有人认为是讲“流注”的。我谨慎地  考察了《灵枢》经，其中说：“所说的节是神气运行出入之所，不是指  皮肉筋骨。”又说：“神气，就是正气。神气的运行出入，是流注。井、 荥、输、经、合是经脉输注的关键所在。”列举并排于此，就可以知道  所讲的道理相距不仅是天壤之别。只是遗憾《灵枢》不传于世，已经  很久了，世人不能探究清楚。

夫为医者，在读医书耳。读而不能为医者，有矣；未有 不读，而能为医者也。不读医书，又非世业，杀人尤毒于梃刃^①。是故古人有言曰：为人子而不读医书，犹为不孝也。

【 注 释 】

①梃刃：这里泛指兵器。梃，棍棒。刃，刀刃。

【 译 文 】

行医治病，关键在于研读医书。读了医书，不能做个良医，有这种情况；没有不读医书，而能做个好医生的。不研读医书，又不是世代以 医为业，那样害人就比刀枪棍棒厉害得多了。所以古人曾说过：作为人子，而不读医书，还不能算是孝子。

仆本庸昧，自髫迄壮^①,潜心斯道，颇涉其理。辄不自 揣，参对诸书，再行校正家藏旧本《灵枢》九卷，共八十一篇， 增修音释，附于卷末，勒为二十四卷^②。庶使好生之人，开卷  易明，了无差别。除已具状经所属申明外，准使府指挥依条  申转运司^③,选官详定，具书送秘书省国子监^④。今崧专访请 名医 ，更乞参详， 免误将来 ， 利益无穷 ，功实有自 。

时宋绍兴乙亥仲夏望日锦官史崧题^⑤

【注释】

① 髫 (tiáo):古时儿童头发下垂。引申指儿童。

②勒：刻，雕刻，出版。

③转运司：古时官署名称。

④秘书省：古时掌管图书的官署。国子监：亦称国学。古时国家设 立的学校。

⑤ 绍兴：宋高宗年号。乙亥：指绍兴二十五年，即公元1155年。仲 夏：夏历五月。望日：即十五日。

【译文】

我本来平庸愚昧，从幼年至壮年，潜心研究医道，较深入地探究了  其中的道理。于是不揣愚陋，参考核对各种书籍，再校正家藏旧本的  《灵枢》九卷，共计八十一篇，增加修订了注音和释词附在卷末，刻成二 十四卷。或许能使爱护生命的人，打开书卷，很容易明白，不会有差错。 除了已经陈述情况向所属部门说明外，还恳请府里的指挥依据条例申请转运司，指定官员详细审定，全部誊写清楚送秘书省和国子监。现在 我又专门访问和聘请名医，进一步请他们审慎详尽地参订，以免贻误今 后的读者，给后世带来无穷的利益，医学的功效有所来源。